次日。

仿佛昨天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般，杜家人還是像往常一樣按部就班的生活，杜玨杜琉還是去了集市上，杜琰和杜璇也回了安縣。

不過杜琉臨走之前還是千叮嚀萬囑咐，讓蘇如意不要出門，就算她想要去榮縣，也讓她再等些日子，等到杜琰從安縣回來再說。

蘇如意心知杜琉的道友，也知道他心裏肯定也因為杜起文的事情而煩悶不已，所以她便乖巧的應下。

經過昨天的事情，蘇如意也算是看明白了，平日裏老太太對她好，覺得她挺好，不過也是因為她在杜家失事之後這段時間的付出，可是這些事情一旦跟更重要的人相比起來，也就顯得微不足道了。

蘇如意其實也並不擔心他們最後真的會選擇用她去換杜起文，如果是這樣，她大不了再想辦法偷偷跑出來就好了，就算這一次不會再像之前一樣會有杜琉和杜琰的相救，就算她一天逃不出來，那麽她就想辦法，一天不行，那就兩天，甚至一個星期，再不行就一個月，甚至更久，只要她能夠逃出來。

可是這樣的話，她就會失望了。

對杜家的人失望。

她其實內心裏也是渴望著杜琉不要這樣做。

三天時間裏，杜家沒有任何的動靜，趙家的人也沒有再來過，一切看起來都那麽的平靜。

只是杜家卻早已不再像之前那般和睦，雖沒有任何吵鬧，只是近日來家裏卻少了許多的歡聲和笑語，甚至老太太連房門都不願意出，不願意看到蘇如意，她每日這樣作氣，還不是想讓杜琉答應她，可她卻不說，也不提起，就用這樣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情緒。

“琬兒，奶奶吃飯了嗎？”

又是飯間，老太太還是不願意走出房間，杜琉便讓杜琬給她把飯端了過去。

“吃過了，奶奶好像很餓的樣子，琬兒送進去的飯菜全都吃完了呢。”杜琬認認真真的回答著。

“嗯。”杜琉輕輕的點了點頭，不再說話。

“阿琉，奶奶也就是生你的氣，你待會兒吃了飯去道個歉，哄一哄她，要不然成天這樣怎麽行。”林秀玲放下筷子，看著杜琉。

在林秀玲看來，雖然老太太也有很多不好的地方，但她畢竟老了，多照顧一些也是應該的，而且，林秀玲也知道她是為了什麽生氣。

這件事情，林秀玲從頭到尾都沒有發表過任何意見，但老太太在與杜琉談話的第二天就將此事全部說給她聽了，包括杜琉如此堅決不同意的態度，之後她還說，讓林秀玲好好的勸勸杜琉，要讓他明白，什麽才最重要的。

聽見母親的話，杜琉拿著筷子的手微微頓了頓，幾不可見的蹙了蹙眉。

這件事情，說起來畢竟也跟蘇如意有那麽些關系，她不好插嘴，便也只能悶頭吃飯，假裝自己什麽也聽不見。

杜玨本來是想說兩句，他對這個父親也沒什麽感情，但奶奶對他是真的好，雖然他對奶奶這次的做法也不予認同，但是他覺得現在讓大哥去哄一哄奶奶也是應該，可是一想到清早的時候，大哥對他說的那些話，他張了張嘴，又還是什麽也沒說出口。

“阿琉……”林秀玲還想說什麽。

“知道了，娘，我吃飽了，您慢慢吃。”杜琉忽然站起了身。

“如意啊……”見杜琉離開，林秀玲忽然又轉頭看向一旁的蘇如意。

蘇如意卻是一個激靈一下站了起來，她看了看杜琉離開的方向，也跟著說道，“娘，我也吃飽了，我先走了。”說著，一咕嚕就跑去了老遠。

“哎。”林秀玲重重的嘆了口氣。

“娘，您難道也希望像奶奶說的那樣，要用大嫂去換父親嘛？”

蘇如意跑得太快，所以也沒有聽到在她走後，杜玨對林秀玲說的話，也沒有聽到林秀玲又是如何回答的。

“阿琉，你怎麽了，不高興嗎？”

蘇如意飛快的循著杜琉的腳步追了上去，和他並排走在一起，才拉過他的手，問向他。

“沒有。”杜琉嘴角掛著淡淡的笑，她反握住蘇如意的手，“如意，淳於大夫說可能找到徹底治好我眼睛的方法了。”

“什麽？”這個消息來得太突然，蘇如意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。

楞了楞之後，她忽然雀躍了起來，她站到了杜琉的面前，認認真真的盯著他的臉，他的眼看著，“真的嗎？阿琉，你沒有騙我吧？”

她的眼睛裏泛著晶瑩的淚珠，卻又被主人生生給忍住，不讓它落下來。

杜琉不忍心見她這副樣子，他擡手抹了抹她的眼角，這下，眼裏那些淚珠忽然就止不住的流淌了下來。

杜琉沒想到會變成這樣，他急忙伸手胡亂的在她臉上擦著，“你別哭啊，別哭啊…”他說要，又像是懊惱似的，“早知道我就不告訴你了。”

見著杜琉這般，蘇如意忽然就笑了起來，臉上的淚水還沒擦凈，她自己擡手抹了抹，“你怎麽能不告訴我，我哭還不因為我高興嘛。”

“好好好。”杜琉無奈的笑著。

“你真的沒有騙我吧？”蘇如意還是有些不確定。

杜琉笑了笑，他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，“怎麽不相信我，我怎麽可能會拿這種事來欺騙你，不過淳於大夫也說了，方法他是找到了，但是他還差一味藥引，等他找到了才開始煉藥，而且，到時候還需要你再提供給他一些，你當時給他的那個水，我記得你當時不是說那就是家裏的井水嗎？有什麽特別之處嗎？”

蘇如意也沒想到杜琉居然還記得這個，她尷尬的笑了笑，“我也不知道啊，反正你的眼睛能治好真的是太好了。”

蘇如意開心的笑著，全然都忘了自己原本是因為另一件事情過來安慰他的。

*****

時間悄無聲息的就躺著。

又是兩天過去。

這天清晨，杜琉和杜琰像往常一樣準備出門，卻在走到門口的時候，在門上的縫裏發現了一封信。

兩人疑惑著拆開了信，卻在打開的那一瞬間倒吸了一口冷氣。

信裏沒有任何只言片語，只有一個帶血的手印，而且手印上的食指只有半截。

“大哥，這…這不會……”杜玨驚魂未定，杜琉卻神色平淡的收起了信，“這件事情先不要告訴家裏人，我們也是該幹嘛去幹嘛。”

杜琉站起身，欲往外走，見杜玨還是蹲在地上，沒有半分動作，他又朝他看了一眼，發現他臉色很白，整個人都還沒有回過神來。

“阿玨，你沒事吧，要不你今天別出去了，我過去給吳大哥說一聲。”他扶著杜玨站了起來，拍了拍他的肩，對他說道。

“大哥，這…這會是父親的手嗎？他的手…手指……”杜玨吞吞吐吐，話都說不完整。

“不，不是，也許是誰的惡作劇而已，你不要亂想，也千萬不要跟家裏人說，現在，你回房去休息。”杜玨站在原地一動不動，杜琉摸了摸懷裏的信，又看了看杜玨，還是轉身走了出去。

走了一段路，走到一處墻角處，杜琉忽然停了下來，他背靠著墻，兩眼緊閉。

他又把懷裏的信拿了出來。

雖然他無法確定這上面的手掌印到底是不是杜起文的，但他知道，這肯定是趙家的人放到他家的，目地肯定也是為了催他們，讓他們盡快做決定，如果他猜得不錯的話，他們接下來可能還會有別的舉動。

自從知道了真相，杜琉對杜起文是連最後僅有的一絲情感也不覆存在，他不關心他會怎樣。

他只是擔心蘇如意，擔心家裏的親人們。

蘇如意早晨起來之後，一出房門就看到了坐在院子裏魂不守舍的杜玨。

他趴在石桌上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正前方，像是在認認真真的看著前面某一處，可是仔細看卻又不像。

“阿玨，怎麽趴在這裏？不舒服嗎？”蘇如意走近了些，發現杜玨果然是心事重重的在那裏。

杜玨腦海裏一直回想著之前看到的那張帶著血跡的手印，腦海裏還會時不時的出現他父親的臉，他看著他的表情，仿佛就像是在無聲的質問他，為什麽不去救他，為什麽不去救他？

“阿玨？”見杜玨沒有反應，蘇如意又伸出手輕輕的推了推他，而後在他對面坐了下來，又一次喊了他的名字。

“嗯？大嫂？你怎麽來了？”杜玨一下回過神來，他坐直了身體，卻是不知道蘇如意何時走了過來。

“剛才就過來了。”蘇如意笑了笑，“你在想什麽呢？這麽入神？”

腦海裏又一次閃現那個手印，杜玨面色一白，搖了搖頭，“沒有，沒想什麽，就是今天有些不舒服。”

“真的只是這樣？真的沒事？有事你就跟大嫂說，大幫可以你一起想辦法啊。”蘇如意還是不放心，杜玨的性格一直都是很開朗的，從來沒有什麽時候像現在這樣過。

“那你真的沒事，大嫂就先走了？”蘇如意站了起來，準備離開。

“大嫂，你等一下。”杜玨忽然有些激動，就好像生怕蘇如意下一秒就會不見了一樣。

“大嫂，其實有事的……”見蘇如意停下腳步，杜玨又說了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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